葡萄沟与坎儿井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曾清泉

    2005年10月19日，我们到吐鲁番参观葡萄沟。从火车站转乘大巴，在公路上走了近两个小时。窗外是茫茫戈壁，一片接一片的灰色沙砾从窗前掠过，看得眼有些倦怠，期盼着“绿色世界”能快点到来。当有人喊“葡萄沟到了”的时侯，一车人都振作起来，齐刷刷地往车外张望。下了车，我们跟着导游穿过一道有维吾尔族建筑风格的门坊，走上了一条宽阔的葡萄架廊，只见两边一株株葡萄，粗大的茎干蜿蜒爬上了廊架，廊架上稀疏的绿叶与枯黄的叶子杂然相映，偶尔从架上垂下几串小而瘪的葡萄，仿佛在告诉我们：尊敬的远道而来的客人们，你们来得不是时侯，很抱歉，我们不能以满架的葡萄供你们观赏、品尝，欢迎你们下次光临！
    秋天到葡萄沟，只能凭借想像，当满山、满沟、满架、满廊，尽是繁茂婆娑的葡萄绿叶时，当一串串葡萄垂挂在你头上的廊架上闪耀着莹光与色彩时，当汽车行驶在茫无边际的戈壁滩上、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洲时，会带给你怎样的惊奇与惊喜！
    想着走着，只见一座座低矮的房子在廊旁的杂树丛中掩映着，这是维吾尔族果农的住房，门前鸡鸣犬吠。果农们正在山坡旁的葡萄棚架上搭着梯子，人趴在梯子上端收拢葡萄藤蔓，将藤蔓埋藏到地沟里，原来他们忙着让葡萄过冬呢！把葡萄藤蔓埋到地下过冬，待春天来临雪水融化时，再翻出藤蔓牵扯到棚架上，这是保护葡萄过冬的办法，这里的葡萄种植已有几千年的历史，积累了一整套种植葡萄的经验。
    吃葡萄不是时候，买葡萄干却正当时。一排排摊点摆放着各色葡萄干。红紫、黄白、浅褐、深绿，色彩缤纷。有烘干房烘干的，有直接在棚架上晾干的。烘干房烘干的，并非用火烘烤，烘干房墙壁是用土砖间隔砌成的，房里竖立一支支竹竿，竹竿上悬挂着一串串葡萄，流通的空气使葡萄自然烘干。葡萄干价格很便宜，都以公斤计，开价每公斤两元、三四元不等。
    沿葡萄架廊走了几里路，仍是葡萄架廊，两旁高大的乔木、低矮的灌木，绿绿葱葱。游客在题刻“葡萄沟”的人造流瀑前争先拍照。有吾尔族姑娘、少妇伺候在旁，招呼你穿戴他们的服饰与之合照，还有十分精巧的维吾尔族风格的房间供你作背景。小摊小贩在这里支起太阳伞或搭起帐篷，形成了一条热闹非凡的商业街，维吾尔族服饰、首饰、工艺品，琳琅满目，羊毛制品尤其羊毛围巾让人爱不释手。
我们走上一条满是高大白杨树的林荫道，清清澈澈、哗啦啦的流水从我们身旁的渠道中流过，流入远处的树林、村庄、葡萄园。一问才知道这是从天山引来的融化的雪水，四时流淌着。……
    吐鲁番，地处我国西北高原的新疆东部，为汉唐丝路北道上的重镇，是一处低于海平面150多米的盆地。葡萄沟，在吐鲁番东北，南北沟长8公里，东西宽2公里，以盛产优质葡萄闻名。吐鲁番属大陆性干旱气候，年平均降雨量不上20毫米，极少下雨，即使天空乌云滚滚，也不必担心下雨，雨滴还未落到地上，就已蒸发干了！天气酷热，气温超过35度的年均日数超过一百天，夏天年均温度在40度以上，故有“火洲”之称。因气候干燥，日夜温差大，葡萄浓缩蓄积了精华，肉质饱满、颗粒大、皮薄、汁多、味甜；色泽如珍珠玛瑙，似水晶翠玉，是自然孕育的天宝，也是上苍赐予的物华。对着匍萄沟，人们不禁要发问：在这茫茫苍苍、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上，怎么会有这块广袤的绿洲？这里的树木因何翁翁郁郁？这里的人们，因何肌肤不会粗糙皴裂，反而细嫩如绵？如今有水渠引来天山雪水，而在古代，哪里取水灌溉葡萄园？
    要解开这个谜，就得去参观“坎儿井”了！司机将车驶出葡萄沟约半个小时，停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，让我们下车了望远处的“火焰山”。只见一座座红褐色的山峰连绵横亘在天边，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，似火焰在熊熊燃烧。那黄昏的雾蔼，又像燃烧的火焰腾起的缭绕轻烟。放眼四周是无边的沙砾地，其间隆起一个个满是沙砾的小山包。我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片，它发着墨绿色的光，我将它宝贝似地藏到提包里；我想告诉未曾来过这里人们，这莽莽的戈壁荒滩，尽是这种小石头。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，科学家们会奇迹般地发现这些沙砾的地下蕴藏着无尽的矿藏！
    回程汽车行驶在狭小的柏油公路上，新修的公路是戈壁滩上的血脉与神经，没有它，戈壁滩将死一般寂静。我极尽目力观看窗外的一切，这里有闹市看不到的景象。不久我看到一堆堆圆圈形的土丘，排列有序地顺着地势向下、顺着葡萄沟的方向延伸而去。司机说：这是坎儿井的竖井口。“坎儿井”什么样儿，不便多问，只好把这惊奇藏在心中。车子不久在一座具有伊斯兰教风格的新建筑前停下，屋上有“吐鲁番坎儿井博物馆”几个字。这下好了！这博物馆，藏的不就是“坎儿井”的博物吗？
    我们穿过一个大涵洞进了博物馆的后院，却到了一条横切面的黄土沟，沟的上空搭着大凉篷，左边的沟壁离地面一米多高，光线从壁顶透入，整条壕沟亮堂堂。右边相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竖井的纵切面，这是“坎儿井”的造型，在这儿参观，可免去大漠的风吹日晒。……
“坎儿井”由竖井、暗渠、明渠、涝坝等部分组成，从一百多公里远的天山脚下，由高往低，隔一段距离打一口井，再将竖井逐次从地下挖通连接成串。挖通的地道就是暗渠，简言之，暗渠就是地下渠道，高1。7米，宽2米。流向地面的渠道称明渠，涝坝即是暗渠出水口的蓄水池。竖井的口呈长方形，长约1米，宽0、7米，是维修暗渠的出入口与通风口。灌溉田园即引明渠和涝坝的水。“坎儿井”由暗渠输水，不受季节风沙的影响，减少水分蒸发，流量稳定，可常年灌溉，其优势至今仍没有被其他水利设施所取代。
    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坎儿井造型，看到井旁一座又一座挖掘坎儿井的雕塑。他们一个个手臂暴出板状的肌肉，粗大的绳索勒扣在肩膀上。有的使劲搂着筐土，有的使劲拖着土车，有的拉着辘轳缆绳上的筐土。那只抵着锐利双角、蹬着前足拉车的公牛，那个浑身泥土蹲在地上瞄准平行杆的农人，更是栩栩如生，惟妙惟肖。我们惊叹于远古人民的智慧，是他们的准确测量，使一个个竖井直线连接在暗渠上，让渠水畅通无阻。“坎儿井”是新疆古代劳动人民力量和智慧的结晶，凝聚着劳动人民的心血与汗水。这一组组壮阔而雄浑的雕塑，以最生动、最直接的形（下转33页）（上接32页）象，让我们深刻感受到挖掘“坎儿井”的劳苦与艰辛，感受到人类与自然抗争的伟力，感受到人类为生存所付出的沉重代价。
参观完“坎儿井”，我闪出这么一个念头：这些暗渠会发生坍塌吗？维吾尔族老人告诉我：阻塞难免，坍塌一般不会。那是地下大多是粘土层。我不禁叹道：天无绝人之路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呵！
    如今新疆仍有1600多条“坎儿井”，长达5000多公里，集中分布在哈蜜与吐鲁番地区，吐鲁番有1000多条。“坎儿井”在吐鲁番四通八达，犹如人体的血脉，终年流淌着天山的雪水，孕育、滋润着戈壁滩上的这块绿宝盆。如今葡萄沟两侧的梯田里，种植的不仅是葡萄，还种植着桃、李、杏、苹果、石榴等果树，形成了以葡萄为主的果品生产基地，用葡萄生产的葡萄酒、葡萄罐头也应运而生，闻名遐迩。